铜仁首进士,磊落一忠臣

——黔东第一位进士侯位的宦海人生

作者:郑孝碧

侯位画像

黔东玉屏,是贵州最小的县,素有“黔楚锁钥 文章华国”美誉。明清之际人文鼎盛,科甲联翩,先后出了十一位进士。侯位,即是玉屏和如今铜仁市辖区第一位进士。他官至南京右副都御史、应天巡抚、总理粮储、江南操江巡抚等职。身为朝廷封疆大吏,侯位勤政廉洁、忠君爱民,不愧为明朝的一代忠臣廉吏。

官世家子

侯位,字世卿,出生在今之玉屏县城。据《黔东侯氏族谱》载,侯位生于明成化十一年(1475年),《明正德六年进士登科录》里记载其生日是十月二十八日。明《武职选薄》载其祖籍为安徽合肥县;明万历《国朝列卿纪》载为江西永新。合肥、永新两地,或是其祖先迁徙地,在《永新县志》里,还有侯位“九年籍”之记载。如今,侯氏后裔都称祖籍为江西吉水,与清乾隆《玉屏县志》所载一致。

《武职选薄》,是明兵部武选清吏司审查内外卫所武职继承人的记录总汇,记载着明代卫所武官世袭情况的官方资料。据其记载,从明洪武五年(1372年)至万历三十六年(1608年),平溪侯氏十代人分别有侯得、侯辅、侯镇、侯玺、侯爵、侯英、侯希范、侯杰、侯康国、侯有威世袭卫所武职。

侯位的高祖侯得,原名侯德,元至正二十六年(1366年)以壮士从军,明洪武五年被授予天长卫百户。洪武二十七年,因年老有病,皇上令其子侯辅袭任百户。接着,又被授予虎贲左卫后所世袭正千户。因该职位一时无空缺,侯辅便“自奏搬取家小,调平溪卫右所。”洪武三十年二月,府军右卫中所世袭正千户侯辅,调任平溪卫右卫中所世袭正千户。

侯位的曾祖侯辅,由此定居平溪,成为黔东侯氏入黔始祖。永乐十二年(1414年)七月,侯位祖父侯镇年满十八岁,作为侯辅长子袭任平溪卫右卫中所正千户。

侯位的父亲侯玺,又名侯贞一、侯正一,是侯镇长子。正统六年(1441年)七月,世袭平溪卫右卫中所正千户,景泰三年(1452年)十二月,从征香炉山获功一级,升平溪卫指挥佥事。成化五年,又参加平定湖广靖州苗乱,功升平溪卫指挥同知。成化十二年,在靖州茅坪平苗获功,升平溪卫指挥使。《明正德六年进士登科录》载,侯位的前母毛氏,生母夏氏。侯位兄弟四人,长兄侯爵,次兄侯禄,弟侯勋,侯位排行第三。明弘治元年(1488年),侯位长兄侯爵世袭平溪卫指挥使。

身为军籍的侯位,是平溪卫武官世家子弟,生长于卫所军营环境,少小便受到修文演武熏陶,骨子里烙印着金戈铁马的军人本色,为他后来执掌武库、提督军务、掌管江防创造了先天条件。

得胜楼上

侯位之父侯玺,征战沙场,艰苦卓绝,从世袭五品的正千户晋升到正三品的平溪卫指挥使。却去世较早,侯位由母亲夏氏抚育成人。夏氏教子有方,时人称 “当代孟母”。

侯位的家,在卫城西边小十字的侯家院。院旁城墙上建有得胜楼。明景泰年间,蒙伦率众围攻平溪卫城,平溪卫掌印指挥使郑泰坚守卫城击败蒙伦。为褒奖其功绩,人们修建得胜楼以示纪念。

玉屏民间,即流传着侯位读书得胜楼的故事。

侯位少小聪慧好学,矢志功名。常独自一人在城墙上的德胜楼每每读书至深夜。弘治年间的一天夜晚,万籁俱寂,月明如昼,正像往常一样在得胜楼读书的侯位,忽见一姿色艳丽女子来到跟前,调笑侯位。侯位寸心不动,依然读书如故。

德胜楼环境清幽,侯位读书其上,一是不受外物影响,同时,还以郑泰的德绩励志。

功夫不负有心人,明弘治八年,侯位高中湖广乡试第四十二名举人。

明正德六年(1511年),侯位再次参加进士科考。据《明正德六年进士登科录》记载,这时的侯位,已娶妻许氏,之后又继娶李氏,育有一子侯藩。作为才德超群的饱学之士,侯位精易经,中殿试第一百六十二名进士,正德七年被朝廷授任山东邱县知县。邱县位居南北水陆交通要冲,自古被称为形胜之地。清雍正《邱县志》载:“侯位,湖广平溪卫人,进士,正德七年,任邱县知县。廉明节惠,抚循有方,饶有气节,不屈服于阉官。未二年,调无锡县。”正德九年,侯位调任无锡县知县。清《无锡县志》载,侯位在无锡,以方严为政。还说他办案裁决敏速,日了百余事,曲直无不服众心,民惊以为神,深得百姓拥戴。

明万历年间雷礼编撰的《国朝列卿纪》记载说,侯位初到无锡,为熟悉当地情况,遇事都要谦虚地询问左右。两月时间,他革除了玩忽职守的杂役,清理整顿了县衙的陈规陋习。因县衙积案甚多,一天聚集千余人,他日了百余事,大家都心悦诚服。他整夜清理积案,黎明则升堂处理和完善文书。经其大刀阔斧整顿清理,县衙终日无诉讼之事。

在无锡,侯位刚正不阿,不畏权势。城地处要冲,正德时期,朝廷内使旗校,常往来骚扰地方。侯位对其大加约束,俨然成为了百姓的依靠。

侯位生活朴素,操守清廉。他不占公财,全用自俸开支自己的生活,饮食唯蔬菜、豆腐,冬夏只穿粗布衣裳。但遇到他人有困,则慷慨解囊相助。据《明故刘母张氏墓志铭》载,侯位任无锡知县时,县丞刘继仁因公差在外,只留下妻与子在无锡侍奉母亲张氏。其间,张氏不幸因病亡故,却因家贫不能置棺入殓。侯位遂“助以俸钱若干,乃克殓”。并为其撰书了行状。

时人无不称颂侯位德行。

在无锡,侯位注重教育。无锡人邵宝在《魁字屏序》里说,明弘治十四年,他任江西提学副使,视学江西吉安郡学时,看到丞相宋国文榜书“魁”字,便将其临摹回来。过了十余年,得知平溪人侯位任无锡县令,“方崇学事”,便将“魁”字制成书屏,以激励无锡的读书人。

江南知音

无锡历史悠久,人文荟萃,是江南文化的发祥地之一。侯位在这里,与一代名臣邵宝结下了深厚友谊。

邵宝,号二泉,于明成化二十年中进士,官至南京礼部尚书等职,获授皇帝“文庄”封号。他直言善谏,著述甚丰,名满朝廷。正德六年回乡养病,居家达三年之久。时逢侯位任无锡知县,二人互相倾慕,结为知己。

邵宝《秋日侯明府见过》诗曰:“病中三载见秋风,车骑时时枉县公。野服岂堪迎上客,清谈真可慰深衷。地从泰伯风流在,人与中牟惠爱同,帘阁不知移日影,熏炉管茗盌有双童。”邵宝在家养病,侯位常来,二人品茗高谈,不知时光流逝,深情厚谊由此可见。

同时,侯位还常吟诗寄赠,酬答唱和。秋天里,邵宝写下了《送戴仲鹖谪岭南和侯明府》一诗:“清江浦口驰词地,左顺门前待报时。远道谪官何日到,小臣忧国有天知。镜看白发朝还掩,棹指青山晚更移。老我闲居还多病,秋来愁和送君诗。”邵宝心忧天下,借送友人抒发与侯位的情谊,真切动人。

公事闲暇时,侯位游览无锡名胜,写下了不少诗作。正德九年的秋天,他登湿云亭,吟诗寄赠邵宝。邵宝依其原韵,写下了《次侯明府登湿云亭》以还:“两载忧民太瘦身,偶乘秋兴试山晴。路过野寺云初湿,人在危崖鹤共清。有石尽堪他日颂,此泉真与我心盟。大夫能事登高赋,莫讶天风起旆旌。”侯位勤于政事,两年间忧民疾苦,衣带渐宽。他忙中偷闲,秋天乘兴登上湿云亭,临风高吟,其雄才大略的儒雅风神如见。

惠泉,是邵宝至为钟情的无锡名胜,侯位往游,又吟咏诗相赠。邵宝步其诗韵,吟《次侯明府游惠泉》以还:“病不登高数负秋,却怜令尹此闲游。清知流水山中出,远见飞云海上浮。僧具袈裟惟茗供,客过方丈有诗留。只应稼穑关心在,莫话忘机欲对鸥。”

在无锡,侯位与邵宝,一是七品知县,一是朝廷大臣,其交情,没有功利不分贵贱,也不是一般的礼尚往来,而是人世间纯真的君子之交。邵宝馈赠竹笋给侯位,侯位寄诗赠答,邵宝又写下《馈笋于侯明府,明府有诗,用韵答之》:“玉在山中敢自珍,令尹诗到便成春。坡翁他日言何剧,石老此庵看已真。巢凤欲来先振羽,箨龙方卧自生鳞。筠笼落落惭为政,只馈清馋不馈贫。”诗人以笋比玉,以玉喻人,其道德风范,溯有渊源,衬托出侯位清正廉洁的操守,以及二人清白高尚的君子之交。

邵宝之母患恙,侯位遣医官前去问诊,邵宝不无感动,写下了《谢侯明府遣医视老母,用壬申岁侍养命韵》的诗以致谢意:“三春寸草慈亲德,片纸千金令尹书。医国有人吾岂敢,只从花径导潘舆。”

在无锡,侯位帮助邵宝印刷出版族谱,刊刻了《毗陵忠义祠录》。邵宝病尚未痊愈时,为方便其出行,侯位自己雇请了4个轿夫,前往邵府服务。邵宝推却了这特殊的关照,将4人遣回,恐侯位不理解,专此写下《一信回复。

从侯位与邵宝的诗书往来中,我们可以看到他们深厚的友情,以及一代名臣的风范。正如清《无锡县志》说侯位:“力学好古,惠泽友人,有古循吏风。”

后来,侯位升任朝廷官员,邵宝也被朝廷起用,二人同朝为官,友情终生不移。

宦海沉浮

从正德六年中进士离开家乡,到嘉靖十五年(1536年)丁忧回籍,在外为官二十五年。从县宰到朝臣,从地方到中央,先后在县衙、刑部、兵部、布政使司、光禄寺、都察院等多部门任职,宦迹遍及山东、江苏、河南、福建、四川、北京、南京等地,尽历宦海风波。

《明实录》以及侯位的祖籍、任过职的地方史志,还有《国榷》《黔记》《皇明从信录》《国潮列卿纪》等文献,均记载着侯位任职的情况和事功。

正德十年,侯位离任江苏无锡知县,升任南京刑部贵州司主事,官阶为正六品。南京刑部和北京刑部一样,是明王朝“双京制”的六部之一。“双京制”是明成祖朱棣仿效前朝,实行两个都城机构的特殊管理机制。永乐十九年迁都北京后,仍然保留了南京都城地位,设六部、都察院、通政司、五军都督府、翰林院、国子监等中央权力机构,官员级别也和京师相同。北京所在区域为顺天府,南京所在区域为应天府,合称二京府。南京的机构,主要是针对南直隶地区,辖十五个府和三个直隶州的管理。南京衙门行文时署名“南京”字样。

升任南京刑部贵州司主事的侯位,开始由县级地方官员进入朝廷大臣行列。

正德十一年,侯位调任兵部职方司主事。从南京前往北京任职,虽官阶仍是正六品,但新京毕竟不同于旧京,况且任职京师,离皇上更近。正德十四年初,再升任兵部武库郎中,官阶为正五品。是年二月,发生明武宗南巡之争:武宗名为南巡,实是幸游,遭文武百官极力反对。武宗大怒,将反对他的一百多位大臣罚以反省、廷杖和降职。更有十余大臣死于这次廷杖,伤残者数十人。侯位与同僚兵部侍郎黄巩、陈震等上书谏止,侯位受“廷杖革降”。《贵州通志》谓其由此而“直声大振”。

侯位遭到降职后,又于两年后的正德十六年升任兵部武库司员外郎,官阶从五品。嘉靖元年,明世宗朱厚熜即位,侯位得以昭雪复任,再任兵部车驾司郎中。

历经风波后,侯位再于嘉靖五年(1526年)升任山东布政使司左参议,官阶从四品。据《单县志》载,单县故城兴工修建,由参议侯位、知县钞秀等人亲自督建。故城宏伟壮观,城郭呈方形,周围四里,城墙高二丈余,垛口一千多个。四座城门之上各有谯楼,城门前建有桥梁,城有护城堤环绕,“城外开壤,庶民勤于稼穑;堤上植柳,深青浅黄相随。”留下了侯位的足迹和汗水。

嘉靖六年,侯位改任福建右参政,至嘉靖十年升任四川左布政使。这时的侯位,成为从三品的一省大员。

嘉靖十二年四月,侯位调任南京光禄寺卿。六月,升为南京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总理粮储,巡抚应天等府地方。侯位由此成为官声显赫的正三品封疆大吏,享受着每月三十五石米的官俸。

侯位任南京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时,因“直陈时弊,尽进忠言”,深得世宗皇帝信任。任江南操江巡抚时,侯位“清海防,肃军政,察吏治,恤民隐,奏减浮粮8万余石,为德于南人甚溥”。提督操江,展示了他文韬武略的统帅风范。他巡视长江江防,发现巡视下江的御史旧驻镇江,“沙民无赖,贩盐雌杀”,不利于管理。遂奏请改驻太仓,设太仓兵备副使。同时建议,不但水利宜属太仓兵备,以及苏、松地区的钱粮税赋也令太仓兵备一并进行管理,使各项事务都得到统一。他提出的一些有关盐务、兵防的建议,也得到朝廷采纳。

侯位还为朝廷举荐人才。苏州府知府王仪被弹劾免职,百姓乞求留任,明世宗不许。不久,王仪升任抚州知府,苏州百姓又数次请求他还任苏州。经巡抚侯位上奏,王仪获准再任苏州知府。王仪不负举荐,勤政为民,官声卓著。嘉靖十四年十月,侯位上疏推荐原任太常寺卿魏校、太仆寺卿汪玄锡、右副都御史于偡、汪珊,请求皇上召用,朝廷根据实情予以起用。

《明世宗实录》载,嘉靖十四年十月,侯位以母亲夏氏年满百岁,向皇帝上书辞职归乡侍母。据《霍文敏公全集》载,时任吏部侍郎的霍韬在所上《题复应天巡抚侯位乞解任侍养疏》疏中说,据礼部调查,侯母“夏氏年虽百岁,尚甚康健”。侯位之弟侯禄七十六岁,近来虽衰老有病,但其儿孙都已长大成人,完全有条件和能力赡养侯母。况且,最近松、苏、池、宁等地遭受严重旱灾,赈灾安民及灾后恢复,正是朝廷紧急用人之际,侯位因而不宜回乡。

皇上采纳了霍韬奏议,赦令侯位“照旧供职”“不准侍养伊母”,并下诏湖广巡抚前往问候其母,并“赐米三石,绢二匹。”与此同时,赐建夏氏百寿坊。

据《明世宗实录》载,嘉靖十三年五月,侯位三年任职期满,考绩优秀,嘉靖帝下诏,封赏其子侯藩为国子生。侯藩受封,具备了授官资格。

侯位感恩皇上,不敢再提归乡侍母事,一心一意为国效力。为此作了《位母寿跻期颐,敕赐建坊恭纪》一诗以记其事:“陈情未许遂乌私,优典惊传到楚陲。朝议竟称龙邸瑞,臣心欣逐凤书驰。遥知棹楔辉闾表,大胜斑烂慰母慈。薄海自今皆寿域,恰熙岁月乐无期。”

像晋代李密那样,侯位向皇上陈情辞官回乡奉养母亲未获准,却于忽然间接到了封诰文册。

侯母夏氏的百岁坊立在卫城西小十字的侯家院。后来,侯位奉旨又在百岁坊前立了“都宪坊”,嘉靖皇帝还御赐了“九重恩满三台府,万里春回百岁堂”的坊联,真所谓“恩命重膺”“壮一方之观”。

家山情深

侯位爱国、爱亲、爱家乡。在家乡平溪,最为人们称道的,是他领衔赴京请建平溪卫学的壮举。

明洪武二十三年,朝廷置平溪卫时,并未设立学校。学校属辰州府管理,辰州府派遣一名府学训导驻平溪学舍,管理平溪卫的学校事务。

没有学校,就不利于人才培养。侯位中举人的第四年,即与平溪卫的绅士高岗凤、袁桂等23人不畏劳苦,三次往返京城,向朝廷请求设立平溪卫学。弘治十七年,终获恩准。平溪官民欢欣,积极捐资,召集工匠,备置材料,历时一年,建成平溪卫学,使玉屏历史上有了第一所学校。

明嘉靖二年,时任四川道监察御史的凤阳人余翱,因在大礼议中领衔上疏蒙罪。次年七月,余翱与王时柯一道被施以杖刑,谪戍平溪卫十四年后,被赦还复官。

余翱与侯位同榜进士。嘉靖七年二月,平溪卫的官员为彰显明景泰时郑泰守卫城、护百姓之功,决定将修建得胜楼的情况立碑纪念。受平溪卫官之请,时被贬谪平溪的御史余翱作了《得胜楼记》。

碑文的书丹,人们自然会想到当时平溪才华和职位最高,同时又在得胜楼留下引人入胜读书故事的侯位。而此时的侯位,正任职福建布政使司右参政。或是平溪卫官员千里求书,或是正值回乡探亲——据《平溪卫志书》载,侯位饱含深情书写了余翱撰的《得胜楼记》,刻石立碑,流芳后世。

到了暮年,侯位仍心系家乡教育。据《贵州通志》记载,嘉靖二十五年,因平溪、清浪、偏桥、镇远四卫诸生前往武昌参加湖广乡试,在洞庭湖遭“覆舟之变”,遂奏请朝廷将四卫“附黔乡试”,从湖广举人名额内拨五名到贵州。侯位之奏得到朝廷批准,既消除了四卫考生赴湖广乡试的水上风波之险,又促进了本土教育的发展,同时也为后来平溪卫划属黔疆奠定了基础。

侯位热爱故土的赤子之情,彰显在他的行动中,浸润在他的诗文里。他地歌吟玉屏的七绝《晚眺》中写道:“芳城一抹夕阳红,绕廓沅江水接空。好是平溪新雨后,玉屏山色画图中。”好一幅如在目前的《平溪雨晴夕照图》:灿烂的一抹夕阳,映照着美丽的山城;环绕城郭的一湾水波光荡漾,仿佛与天边隐隐相连。平溪卫城正是新雨初晴,玉屏山迷人的景色如在画图之中。

在侯位笔下,夕阳灿烂而温暖,江流蜿蜒而浩淼,山城清新而美丽。字里行间,洋溢着浓浓乡情。

磊落忠臣

明嘉靖十五年,侯位寿逾百岁的母亲夏氏去世,他回乡丁忧。据清乾隆《玉屏县志》载,嘉靖十五年十二月二十一日,湖广布政使司右参议康世隆奉皇上圣旨,前来平溪祭奠侯位之母太夫人夏氏。嘉靖谕祭文称夏氏:“性资柔淑,仪度端庄。毓秀名门,归于世胄。笃生令子,发迹巍科,宪府驰声,抚巡著绩。爰推慈训,荣获封章,禄养久沾,寿逾百岁,顾惟全福,兹以令终。庸示恤恩,特赐谕祭。”

政绩卓著,久沐皇恩,官声日隆的侯位也遭到了奸佞小人的嫉妒和迫害。据《明世宗实录》载,嘉靖十五年六月,礼科都给事中李充独,弹劾巡抚应天都御史侯位“慕禄忘亲”,谓其在外为官二十五年,母亲年百岁也未回乡探望,使其“赍恨而殁”;而且侯位“蔑公禁市”,违例举荐官员六十九人。嘉靖遂以吏部侯位“慕禄忘亲”的答复下旨,丁忧期满,侯位“不许朦胧起用”。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据《明世宗实录》载,嘉靖十六年正月,巡按御史游居敬参劾侯位在任操江巡抚期间,“擅用大工银数万赈给”。当时侯位“总理粮储、提督军务兼巡抚应天等府”,管理的南京直隶地区,是全国粮储税赋最为重要之地。未经朝廷批准,擅自挪用朝廷储备用于国家建设的银两赈灾和救济,皇上震怒,令巡按御史前往平溪,将正在丁忧的侯位逮捕,送往京城查究。

据《明实录世宗实录》载,嘉靖十六年七月,经大理寺与刑部、都察院“三法司”讯问,侯位所借银两分支销所涉人员卷宗,都在南京应天府直辖各府县,侯位一案被移勘南京法司。侯位押往南京刑部大狱,其擅用赈济银两,由巡按御史查明,据实上奏。

后经巡按御史查明,侯位并未失职和枉法,获诏无罪昭雪还乡。据《霍文敏公全集》载,时任礼部侍郎的好友霍韬,在侯位归家祭奠其母时,饱含愤慨和深情,写下了《祭侯母太夫人》一文。哀婉叹息中,侯位丁忧受冤经历清晰可见。

万历二十七年,一代名臣郭子章以副都御史出任贵州巡抚,在职近十年,政绩卓著,编撰了可堪明代私家修志典范,更是最全面、最权威贵州省志的《黔记》56卷;侯位的事迹,被记在《黔记》里。郭子章在其《乡贤列卷》里说,通过考证通志、郡志,读到侯中丞不少事迹,还从省城贵阳来到侯位的家乡平溪,“询之平溪故老及其家”,在获得的《夏夫人百岁录》中读到了朝廷文书和皇上圣旨:“忠诚体国,廉慎率属,风纪振扬,具有成绩。”嘉靖皇帝的钟鼎之言,就是对侯位最公正的评价。

据清乾隆《玉屏县志》载,侯位辞世后,安葬在玉屏县城西十里之地。

铜仁首进士,磊落一忠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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