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孩(以下简称“朵”):王老师,你好。我看过你的许多画作,对你画作的整体印象我认为可以用童趣、乡情、禅味、诗意这四个关键词来形容。如果还要加一个关键词的话,那就是“民族风”。这五个关键词,是否可以概括你的绘画作品的全部呢?
王晓晴(以下简称“王”):完全可以。我脑子比较散,思维比较散,画风也比较散。你不帮我概括,我还不知道有这些关键词。
朵:你曾经在一篇“创作谈”中说过:“故乡、童年,应该是每个人记忆中深刻的地方,而我画的画也正好兜兜转转一直在童年的记忆中。”你如何看待一个艺术家的童年和精神原乡?
王:此心安处是吾乡。故乡好像天生是和温暖、治愈、包容等感觉相联的。我性格形成的关键期之一,便是在故乡度过的童年岁月。那时有妈妈,有外婆,有很多小伙伴,是真正的无忧无虑。那段时间的幸福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心里。后来我逐渐长大,到外地上学之后我记忆中全是陌生和孤独。也许是因为人天生趋利避害的本能,我选择性地想忘掉童年的后半段而反复加深前半段,所以在心里、在梦里、在绘画里,我总是迷恋那个时期不想走出来。童年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生中最重要的阶段,对于更为敏感一些的艺术家来说,他们会从童年中获取不同的素材和营养,或快乐或忧伤或阳光或黑暗,反正不是用童年治愈一生就是用一生去治愈童年,而从事艺术的人因为掌握了某种技能而幸运地有了宣泄或者依托的载体。
朵:米沃什曾经说过一句话:“关于诗人不同于其他人,因为他的童年没有结束,他终生在自己身上保存了某种儿童的东西。”他的这句话虽然说的是诗人,但我认为,对很多优秀的艺术家同样适合。通过你的作品,我看到了你的童真和童趣。这种童真和童趣,不仅在作品中,更在精神上。对此,你怎么看?
王:我认为,艺术最可贵之处在于纯粹和本真。很多优秀的艺术家都像没长大的小孩,有着常人无法理解的“怪”,或笨拙或天真或倔强或疯癫,因为小孩的艺术才是不含任何功利的至诚至信。在这点上优秀艺术家和长不大的小孩重合了。我感觉自己也是一个长不大的小孩,但主要体现在蠢笨上,我无法成为一个优秀的艺术家,因为我始终在向世俗妥协,一直在学习怎么成为一名合格的大人。还有,很多时候我也挺功利的。哈哈,我的画貌似也不纯粹!
朵:在我印象中,你是一位性格娴静的女性画家。可是我记得你曾在一篇文章中形容过你的童年——“整天无忧无虑满山疯跑”。这一“疯”一“静”的性格变化,和你的美术创作有什么关系?
王:这个问题我自己也回答不了。我身上有很多矛盾,比如我发现我自己又开朗又内向,又自卑又狂妄,又拘谨又豪放,又喜新厌旧又特别恋旧,我自己都没搞明白我是啥人。这些性格特征并没有变化的过程,而是一直共存的,跟美术创作没啥关系。
朵:在我印象中,你的绘画作品的整体基调都是欢快明亮的,立足于现实而又超越现实,是对现实生活进行提纯和过滤之后的艺术表达,让人看了之后有一种赏心悦目之感。这种艺术表达方式,你是如何做到的?
王:艺术表达都是对现实生活进行提纯和过滤之后的呈现,这个只要是个搞绘画创作的人都能做到吧!至于有幸能给你们赏心悦目的感觉,我想是因为我本身是个比较幽默的人吧!我比较关注生活中一些快乐有趣的场景,然后加以夸张或简化,绘于纸上进行分享。有时候自己画着画着都会笑出声,如果观者也笑了,欢快了,那就说明我的目的达到了。
朵: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美术创作的?或者说你是如何走上美术创作这条艺术道路的?在这条道路上经历了一些什么样的坎坷?
王:我从小就喜欢在书上涂涂画画,课本的文字缝隙里挤满了美女。高二接受正规训练考入贵师大美术系,期间在展览中看过一次王瑛老师和顾静老师的人物画作品,好像是从那时起就定下了后面一直以来的绘画基调。我正式开始创作是从2010年开始的,投展、获奖,还遇到了很多很好的老师和朋友,给我很多鼓励。一直都挺顺利的,基本没啥坎坷。也可能是我对自己要求不高,所以尽管没啥大成就,我也不觉得难过,也就自动屏蔽坎坷了。
朵:看过你的近期作品,感觉风格上似乎在求变,试图在原来传统的基础上增加了一些现代或后现代元素,色调上也偏向于“黑夜”,比如:《夜》《望水》《隐秘盛开》《去时夕阳正浓》等。你是如何认识这种“变”的?
王:我不是刻意求变。尝试不同的材质绘画是我喜新厌旧的性格使然。至于那几张“黑画”的来历,是因为那段时间我正在赶几张展览作业,忽然听说我一位很好的大学同学去世了,我特别难过,手里又停不下来,有时边画边掉眼泪,情绪影响了画面,有点压抑和沉闷,应该是这个关系。后来我再没画过“黑画”了。
朵:你近期还以舒芳芷为题材画了几幅作品。我们知道,舒芳芷是清代铜仁府长坪半溪人(即现在碧江区坝黄镇长坪村),被誉为铜仁本土第一女诗人。她在许韵兰病故后嫁入徐家,成为诗人徐楘的继室,她协助徐楘选编《全黔诗萃》,甚至还帮助整理许韵兰诗稿。诚然,舒芳芷是一位知书达理、才华出众的优秀女性。你为什么会选择舒芳芷为题材?你又是如何理解舒芳芷的?
王:画舒芳芷是受我校周政文教授所托创作的。周老师写过好几部关于茶园山文化的著作,他们正在筹备建立舒芳芷纪念馆,所以根据舒芳芷的生平线索拟定了几个题目,让我创作几幅画挂于纪念馆。从资料中我读到她的诗句,虽然我不能从文学上作出专业评价,但感觉亲切自然,宛若我忘不了的故乡。那时候的女子大多没条件出门四处游历,她创作的灵感和动力源应该都来自所读书籍和自身所在的一方水土,但她有得天独厚的聪慧灵气,所以写出了那样美好的诗句,史上留名。再读她的生平,我脑海里自然浮现的是一位饱读诗书、温婉娴静的女子形象。她应该教养极好,知书识礼、温柔善良。她抚养许韵兰的孩子还协助整理许韵兰的诗稿,这太难得了,或许在这位善良女诗人的心里还有对许韵兰才气的惺惺相惜吧!
朵:对下一步的美术创作,你有什么打算和计划?
王:我没什么计划,只要没人给我布置作业,我就十分懒惰。兴之所至就画,没兴趣就不画,从来不逼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