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

作者:黄小平

记得那一年秋风略带凉意,门口的竹叶也轻轻地摇摆,像一群舞动的精灵,我终于盼来了与它的第一次相见——刚出生的它,闭着眼睛,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粉粉嫩嫩的身体微微颤抖,明显还未适应这个全新的世界。在狗妈妈的精心呵护下,它慢慢变成一个圆滚滚的雪球,也便有了一个家喻户晓的名字——小白。

每天放学,小白都已等候在路口,扑腾着脚,尾巴左右摇摆,无一不显示着我回家时它有多么的兴奋。写作业时,它便安安静静地待在桌边,把头放在我的脚上,眼睛微眯,好不惬意。一起做游戏时,它又是那么的调皮捣蛋,嘴轻轻咬住我的鞋头或者裤脚,再不时松开,眼睛瞪得圆溜溜看着我,透露着狡黠。若要抓它,它就顺势倒下四脚朝天,露出雪白肚子,逗我开心。晚上该睡觉了,它也长时间守在我的床前。等我睡醒,它就趴在床沿边,脑袋往前伸,耳朵往后倒,也就是俗说的“飞机耳”,眼神也无比期待我的手去摸摸它。

小白陪我的妈妈去菜地里摘菜时,小脚迈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个小心把菜踩坏。有时会猫在一旁的土埂上,趁蚂蚱不注意,“噗”的一声扑去,两只爪子死死按住,尾巴雀跃摆动不停。值得一提的是,每次吃饭,小白都会安安静静地待着,我用筷子夹起食物要喂它,它却用眼神示意我放在地上,试了好几次,不管我怎么诱导,它就是不吃筷上夹着的,扔地上才会拣吃。我不小心掉落了食物,也须我发话它才凑嘴上去,陌生人给的东西更不会理睬——继承了中华田园犬所有的优良品德,优秀、通人性的小白,温暖了我的岁岁年年。

上初中后离学校远,崎岖山路得走半个小时。天刚露出鱼肚白,还必须手电筒照路。路过村庄时,突然扑来三五只恶狗,首次随我出门的小白为保我不受伤害,像剑一样冲出,占据先机再与它们一起撕咬。虽然对方狗多势众,小白也毫不示弱,直接将最凶那只压在身下,用力撕咬,其它狗狗见状,露出胆怯;我也捡起地上的大石头与长树枝加入战阵,小白更加得势,不一会就逼退众狗,它趁机汪汪高叫尾巴频摇宣告了自己的胜利。估计狗狗界也有自己的八卦系统,因为小白只身独斗众狗狗之事接着就在几个村庄迅速传遍,后来我去上学的路上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很凶的狗,或有也只是在路边远远吠几声便安静下来。

每次从学校回来,离家还远着,首先传入耳朵的便是小白喜悦的叫声;接着,就见它拖着一条只看到影子在飞舞的大尾巴飞奔而来。扑到我身边后,就围着我一阵疯转,还用脑袋在脚腿处来回蹭擦。我问它是不是天天都会来这里等我,它就更频地甩尾巴,仿佛要让我知道正是如此。我瞬间湿了眼眶,因为它并不知道什么是周一什么是周末,只知我会在一定时间后在这里出现。

时光在不经意间流逝。初三的学业更加繁忙,但是对小白的思念只增不减,所以经常会周五回去,周六起大早再去学校。有次回家,天空被夕阳染成一种深邃的琥珀色,渐渐铺展在眼前,仿佛整个世界都柔和下来,光线从树叶间洒落,流转成一片斑驳的光影。小白如约而至来接我回家,毛茸茸的它被镀成淡淡的金色,尾巴轻轻摆动,嘴巴微微抬起,好像在说你看我没有爽约吧!

去重庆读书那天,小白见我在收拾行李,嘴里哼哼唧唧,捣乱不停。它只能用自己的方式挽留我,好像这样可以阻止我去到另一个遥远的地方。送我去坐车的途中,它的尾巴耷拉着,一直默默跟在身后。上车前,我喊了一声小白,它的尾巴才勉为其难摇动一下。我紧紧抱着它说“等我回来”,也忍不住要流眼泪。

小白目送着我,车子启动,它跟着一路狂奔,想再送我远一点,再远一点。看着狂奔的小白,担心它累着,我连忙把头探出窗外大喊:“快回去小白!放假我就回来了。”

小白的身影慢慢变小,直至消失不见。

从妈妈那里得知,从此,小白每天一如既往要去我离开它的地方接我,但一直没接到,回家的神态也就总是灰溜溜的;要不就是趴在大门口,有人路过的声响,它就会猛的跑去看看,见不是我,又低下头朝着我可能回来的方向趴着,继续着它未知而又漫长的等待。

后来实习时我选择离家较近的秀山。一天下午,我正在画画,安静的教室被妈妈打来的手机铃声打断:“今天小白出去,好像跟其他村的狗打架,耳朵都被咬破了,身上也受了伤;再加上本身年龄大了,它一直努力想爬回家,但还是没能坚持住,倒在了离家不远处,我回家遇到时已经没气了。”

听完我泪如雨下,明明接电话前还在憧憬着,过几天就能放假,等它摇晃着尾巴开开心心的接我回家,还能抱抱它……

都说骗人是小狗,可小狗从来不骗人,那些清晨与黄昏时刻,它的每次点头都算数。它盼着我能够早点回家,它短暂的生命里有着无限的等待。依稀记得若干个黄昏,尾巴无尽欢快地摇啊摇的小狗,就是在等着我的回家。

可是后来啊,一别成永诀。屋后那个矮矮的小土堆,长出了狗尾巴草,一走过去,它就轻轻地摇啊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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