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园记》:从平凡土地到精神高地

作者:向芳青

末未的《菜园记》以其独特诗学建构和精神超越,为当代汉语诗歌的本土化探索提供了重要范本。诗集分为四个部分:万物慈悲、扶锄听风、种瓜得瓜、天地有节,塑造了一个热爱生活、勤于躬耕、善于思考的诗人形象。它以菜园为原点,通过微观叙事映射宏观世界,捕捉自然意象表达人文关怀,语言兼具可视化与陌生化特质,实现了地域性与普世性的辩证统一。

意象系统:

自然物候的诗学转码

《菜园记》的意象系统是其诗学建构的重要组成部分,具有微观意象的宏观象征和动态意象的哲学投射两大特征。

微观意象的宏观象征:诗集以“菜园”为核心意象,构建了“菜畦—作物—节气”的三级符号系统。例如在《白露》中,诗人用“鸡冠花扮关公”“柳莺扮贵妃醉酒”等拟人化手法,将农作物与历史人物并置,构建出一幅荒诞而庄严的丰收图景。这种转码策略不仅赋予了微观意象以宏观象征意义,还暗合荣格“集体无意识”理论中的原型象征,使丰收场景成为民族生存意志的诗化表征。

动态意象的哲学投射:诗人擅长捕捉意象的瞬间动态,以承载深刻的哲思。如《轮回记》中“苦瓜死于成熟”的悖论意象,通过“带血的种子”揭示生命消亡与再生的辩证关系;《对弈记》中“草与人的拉锯战”,则以生态博弈隐喻现代社会中个体与体制的角力。这些意象的构建,印证了海德格尔“诗是存在的语言之家”的论断,使日常经验升华为存在之思。

叙事策略:

抒情传统的当代重构

《菜园记》的叙事策略是其抒情传统当代重构的重要体现,具有碎片化叙事与情感密度、代际叙事与时间政治、物叙事与主体隐匿三大特点。

碎片化叙事与情感密度:诗集突破传统抒情诗的单向度表达,引入微型叙事以增强文本张力。例如《莞尔记》中“清水煮青菜”的寒夜对谈,再现了文人雅集的古典情致;《炊烟记》以“锅底抱住怀乡病”的蒙太奇剪辑,将个体记忆缝合进集体乡愁。这种“瞬间—永恒”的叙事范式,使碎片化经验获得了整体性意义。

代际叙事与时间政治:诗集颠覆了传统农耕书写的“苦难题材”,将劳动场景转化为存在论事件。例如《大暑》中,诗人通过“父亲扯稗子”与“我成为父亲”的时空交织,展现了农耕经验的代际传递,形成布罗代尔“长时段”史观的诗歌变体。这种叙事不仅让人感受到亲情的温暖,更揭示了生存压力的代际传递。

物叙事与主体隐匿:诗人常赋予非人类主体叙事功能。例如《春风记》中“蒜薹竖着跑,鸟翅横着飞”的物性狂欢,暗含道家“万物并作”的自然哲学;“蟋蟀乱弹琴比手机铃声好听”的悖论,则隐性批判了技术理性。这种“去人类中心”的叙事实验,为生态诗歌提供了新的方法论启示。

语言艺术:修辞融合的本土化实践

《菜园记》的语言艺术是其修辞融合本土化实践的重要成果,具有视觉化与陌生化效应、古典语体的创造性转化两大特色。

视觉化与陌生化效应:诗集的意象选取兼具地域特性与陌生化特征。例如“鸡冠花扮关公”“柳莺扮贵妃”等戏曲化比喻,构建出荒诞而庄严的丰收图景;“苦瓜死于成熟”的悖论意象,颠覆了生命循环的传统认知。诗人还善用通感与拟人,如“春风好,万物都站出来买单”,将抽象概念具象化,激活语言的隐喻潜能。

古典语体的创造性转化:诗集大量化用传统诗词意象与节奏。例如“腊梅解春风,枝头一晃,亮出裙子”,将腊梅盛开的过程表现得淋漓尽致,同时将“梅花”母题从士大夫气节转向平民抗争精神;“心口窝积满雨水”则重构了杜甫“感时花溅泪”的移情机制,实现了古典美学传统的当代激活。

哲理升华:存在之思与伦理观照

《菜园记》的深层结构指向对生命本质的哲学叩问。例如《对弈记》中“草与人的相互依存”,隐喻自然与文明的辩证关系;《谷雨》中“熊死于脚掌”揭示优势与危机的共生性;《蝴蝶记》则以“蝴蝶非求而得”的意象,暗喻命运的无常与主体的局限性。诗人通过“锄头—笔杆”的二元隐喻,建构“劳动创造意义”的存在哲学,呼应了海德格尔“诗意栖居”的命题。

《菜园记》以菜园为基点,通过意象系统、叙事策略、语言艺术与哲学升华,构建出兼具地方特质与普世价值的诗学体系。其创作实践表明,当代诗歌的本土化路径并非简单回归乡土,而是需要在全球化语境中激活地方经验的美学生产力。末未的启示在于:当诗人以“锄头写诗”的姿态深耕文化土壤时,汉语诗歌方能真正实现“从大地走向天空”的精神超越。

CopyRight:铜仁日报社  访问量

所有内容为铜仁日报社版权所有.未经授权不得复制转载或建立镜像

--> 2025-03-28 向芳青 1 1 铜仁日报 content_61474.html 1 《菜园记》:从平凡土地到精神高地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