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不是“三国”演义

作者:句芒云路

有次参加一场在宾馆高档宴会厅举办的婚礼,场面自然是高端大气上档次,桌上自然是琳琅满目。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是,在雨露均沾的享用中,鱼、虾、蟹、鸡、牛、羊,大伙都只是点到为止,反倒一碗梅干菜扣肉在悄没声息中完美胜出,看来在犒劳肠胃这方面,群众的眼睛也是雪亮的。

邻桌一位不相识的阿姨冒出一句,这扣肉啊,还是铜仁的好吃。

没链接到阿姨的脑回路,一时竟没接上话,在我大脑存储的概念里,从来没有将扣肉划归为其他任何一地的美食,也就毫无可比性。

还因为想起与扣肉类似并蒂莲关系的面面肉、三角肉。

打从记事起,家乡松桃,城里乡下,红白喜事中,扣肉、面面肉以及三角肉都是标配,它们仨要不出现,主人家铁定背上“不爱好”“太抠门”的骂名;谁家宴席上的扣肉、面面肉、三角肉做得好,精彩热闹如一部“三国”演义。接待也是生产力,它们仨的贡献功不可没,主人家与有荣焉。

扣肉、面面肉、三角肉都是肉,都喜用肥瘦相宜的五花肉。“扣”讲究环环相扣,“面面”是方言里细末的代称,“三角”便直指型状了。形态上,扣肉、面面肉走长方体路线,三角肉特立独行些,一意孤行选择立方体;扣肉与酸为伍,面面肉与甜交好,三角肉则往卤酱香方面扬长而去。吃过的扣肉,主角既定猪肉,基本不变,作配角的佐料轮番上演,各地各家因人而异,有用梅干菜,有用酸辣面,有用糟辣椒;面面肉呢,变的也是配角,有用小米面,有用粘米面。三角肉不花心,搭档基本就胡萝卜、洋芋二选一。反正它们仨,各美其美、美美与共,又各自秉承酸辣、香甜的传统,犹如一道菜的守正创新,从未与铜仁人久离。

佩服扣肉、面面肉对猪肉皮子的打磨、修炼。先是贴锅熨,后是浮油炸,再是水浸煮,直将硬梆梆、滑溜溜的猪皮子驯得膨松绵弹,切片后整整齐齐装盘成半球体,内里佐料簇拥,实在是将美食意义上的面子工程、形式主义做到极致。

赞美三角肉由表及里的痛快豪爽。烹制过程简约些,技术含量也低些,但综合表现并不逊,色泽最佳时犹如阳光调教出的古铜色,内外在均完全不输扣肉、面面肉。缺肉少食的年代,三角肉张扬的便是奢侈之风,现今亦然,要的就是肥而不腻,要的就是一口吃撑,撑满你对一味荤食的全部期待。小时候在村里吃酒席,通常会明智地选择不坐全是孩子的那桌,那对待三角肉的场景,用现今网友的话说,无疑就是妥妥的秒杀、秒空、手慢无。掺杂大人的座席,猴急的孩子会被喝斥,大人常要彼此谦让一番,逮到机会,还是可以多捞几块。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人家宴席上,扣肉面面肉三角肉虽还占一席之地,但已似过气明星。可话又说回来,虽似过气的明星,依然不乏资深粉丝,且将医生关于“三高”的告诫置之度外,毅然决然动了一筷又一筷。临了,没忘宽慰自己一句:

不吃饱,哪来力气减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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