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角冰棱滴落

第三十一个黎明

你留在竹筛的糯米粉正

簌簌发芽

雪地上熄灭的灯笼

把影子烙成青铜器纹路

我舀起汤圆般浑圆的月亮

却发现所有甜馅都沉在

你来不及咳出的那场春雾里

石阶在融化中长出青苔篆字

柳条把挽歌编成新摇篮

风掀开冻土层时

我听见根须在诵读药方

旧毛衣在樟木箱里

继续编织年轮

毛线针正测量檐溜的长度

信纸背面浮出你栽的紫云英

每朵都是未拆封的邮戳

候鸟从锁骨间抖落陈雪

所有未完成的拥抱开始返青

我们在彼此瞳孔播种萤火

直到银河漫过篱笆

直到你种在窗台的咳嗽

长成一片会下雨的竹林

桃枝在婚笺上渗出胭脂

藤蔓将誓言镌入大理石纹路

我们用体温焐化冰棱

蒸馏出盐与蜂蜜的经纬

当青杏还悬在故人笔尖

新笋已顶开墓碑的沉默

在瓷器裂纹里

种下一株并蒂莲

根须缠绕着祖传的茶垢

此去经年，我们收集

月光的蚕丝

把褶皱熨烫成星河

孩子把风筝线系在北斗勺柄

麦苗在练习册上临摹碑帖

你留下的棋局开始抽穗

每颗黑子都在孕育闪电

蒲公英签收整个春天的讯息

福音回响在新拓的田埂

我们以体温融化契约的火漆

指纹叠印成桃花汛

当犁铧剖开冻土的刹那

有星群从你掌心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