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阳的一缕阳光
在325公里外,碎成了
铜仁的一场大雪
滚滚车流,在高德地图上
粗暴地画出一条红线
16时27分
太阳到达黄经315度
我被冰雪挽留
在安江高速上漫步
岁之轮回,由此而始
微信取代了春燕
人们传递的立春讯息
都在第一时间被我从掌中捕获
在新建的古城里 艮堂
快意地书写着春联
在跟屁虫的陪伴下 流星雨
又一头扎进了冰冷的锦江
诗芯竹在填词俳坛石者在编曲
乌江船工在追鸟 末未在读诗
面对漫天飞雪
简单说 等待之后是春暖花开
了了却说 哦豁,回不去喽
而云上青山却痛失至亲
他顶风冒雪长途奔丧
且得将悲伤暂掩心底
你看到的雪和我看到的雪
不是同时飘落的
你看到的雪 当然不是
我看到的雪
从贵阳到铜仁的高速上
我看见了阳光
看见了蓝天、白云
看见了青山、村庄
看见了蠕动的车流
看见了苏U闽D和粤T
看见了浙C浙E和浙G
看见了导航地图上一段段红线
看见了堵得水泄不通的服务区
我还看见了五处车祸现场
这些车祸现场
忽而占据左侧车道
忽而占据右侧车道
这些大车和小车们
相互之间撞得稀舞烂
并成功地将高速公路
变成了一段一段的停车场
我看见了一张张焦急的面孔
看见了污水
看见了汗水
看见了泪水
看见了血水
唯独就是没有看见——
雨水
黄瓜、茄子、豌豆
队列齐整 静候时光
它们已经蓄势良久
西红柿和辣椒苗
也等在旁边 不甘示弱
两如楼后面的菜地
已经被我用汗水
一锄一锄地唤醒
而同时被锄头唤醒的
还有一些白白胖胖的
虫子 他们
伸伸懒腰 翻了一个身
又钻进了菜地深处
毕竟沉睡了一个冬天
菜地和这些虫子
都还没有完全苏醒
我杵着锄头
看着菜地和虫子们
打着哈欠 睡眼蒙胧
是的
不出意外的话
万物皆在等 等那一瞬
惊雷炸响 唤醒沉睡的灵魂
我当然也看到了
总有一些虫子
他们酣睡的地窝子
就算被锄头翻开了
却照样岿然不动
即便睡了一个冬天
也还是不愿意醒来
他们对春日的抗拒
纵然一声惊雷
也还是改变不了他们
摆烂的样子
平坝的樱花
周家桠的李花
路边的蒲公英
还有公园里的玉兰花
皆在春风中摇曳生姿
一些性子急躁的花瓣
已经零落成泥
而桃林路上的桃树 居然
与诚信路上的樱树结盟
即便花蕾都憋得通红
仍然不愿意如期开放
固执如入定老僧
不为春风所动
每天穿行于这两条路上
老桃树老樱树都向我打听
今年春天的集结号
惊蛰前没有听见
惊蛰后没有听见
一直等到春分了
为何依然没有听见
从门到阳台是18步距离
从阳台到门也是18步回响
如果步子小一些
可能会是 20步的徘徊
如果步子再大些
可能会是 16步的匆忙
从惊蛰到春分 有15天的光景
从春分到清明 也有15天间隔
如果是去年
也是15天未曾更易
如果是前年
则有16天些许差异
就这样日复一日
让日子在脚下流淌
我仍然在门与阳台之间
无数次地丈量
等待着那一场春雨
如期待一位久违的故人
我忧心如焚的是
如果这场春雨
没有如约而至 那么
我清明时节回到永旺场
恐怕就难以走进
杜牧的诗意里
当令的暖风
穿过两如楼的窗棂
晨雾如纱 轻抚着
永旺场那些零乱的街巷
而杨家山上的茶园
经历了明前和雨前的两轮采摘
春茶即将采尽
残存的嫩叶尖上
已经悄然挂上了惆怅的泪滴
只有采茶女的歌声
还不时在茶山上悠扬婉转
我站在雷火顶之巅
任阳光将我的身影
投射于云光之顶
我张开双手
用手指梳理着谷雨的风
让它在永旺场大坝上旋转
让它吹过那些
沉默而又清新的田垄
吹过那些
熟悉而又陌生的街巷
以如此庄重的仪式
向春天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