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接4月11日本版）

第五幕

［姚老歪家。院坝的石圆桌上摆有酒和几盘菜。

［幕启：李一枪、游春香、王大脚等端着酒杯向姚老歪敬酒。姚老歪头上还缠着带血的绷带。

李一枪：姚叔，你的伤没事了吧？

姚老歪：差不多全好了。

李一枪：想不到方翠会用车送你去乡卫生院。

姚老歪：你们真以为她是在救我？

游春香：当时我也在，我看她是真的急。

姚老歪：那是做给你们看的。

王大脚：这我就不明白了。

姚老歪：明里救我，其实不是。

李一枪：此话怎讲？

姚老歪：她既想让你们受到感动，也想让我受到感动。这样一来，她在河沿村的声誉就更响了。

李一枪：我说呢，她咋会急急忙忙跑来救你，原来是做样子的。

游春香：看不出这姑娘还蛮有心计。

姚老歪：我们才实现了一个目标，还有一个目标没有实现。所以，不要被她的假慈悲所蒙蔽。

王大脚：那我得好生睁大眼睛看她。

姚老歪：这话说得巴实。

游春香：我们听你的。

李一枪：姚叔，为了你的健康，我再敬你一杯。

姚老歪：不能再喝了。再喝我就醉了。

游春香：你该醉啊！

姚老歪：此话怎讲？

游春香：你被选为乡人大代表，大家都高兴，这酒你无论如何得喝。

姚老歪：（假笑）叫你们不要选我，你们偏不听，硬要把票投给我。这人大代表可是不好当的。

李一枪：我们不把票投给你，河沿村还有哪个配？

游春香：这怪不得哪个，乡里安排要选姓方的，可票箱里数出来的票，你姚叔硬是比她姓方的多。

王大脚：就是。

李一枪：我不但投了你的票，还叫我的亲戚都投了你的票。

姚老歪：选举的事已经过去了。从今往后就不要再提起了。你们对我的支持，我会记在心里的。

游春香：你说该不该醉一回？

姚老歪：现在还不是醉的时候。纸厂我还没有夺回来呢。

李一枪：你说怎么夺？

姚老歪：这事不能乱来的。

游春香：不把纸厂帮你夺过来，我心头的恶气就咽不下。

王大脚：我也是。

游春香：姓方的说我游手好闲，不同意我进厂当工人。这口气你们说我咽得下吗？

姚老歪：日后进了厂，你那懒脾气还是要改。

游春香：能进厂，我就一定改。

王大脚：到时，你一定要把张老四踢开。

姚老歪：为啥？

王大脚：投票那天我亲眼看见他把票投给了姓方的。

姚老歪：投了又咋样？姓方的还不是没有选上。

李一枪：姓方的哪能跟你比。

游春香：就是。你过的桥比她走的路都还要多。

姚老歪：选举的事，日后有人问起你们，你们打算如何说啊？

李一枪：你德高望重，我们不选你选哪个？

姚老歪：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游春香：是我们自觉自愿选你的。

姚老歪：这还差不多。

李一枪：你个婆娘，脑瓜子硬是比我们男人灵光。

王大脚：到时候要是有人问起，我们就照春香说的去说，跟姚叔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姚老歪：好好。刚才是你们在敬我的酒，现在该我回敬你们了。

李一枪：不敢。

王大脚：我们受不起。

游春香：还是我们敬你。

姚老歪：都不要说了，把杯子端起来。这杯酒是为我们将来的纸厂喝的。

李一枪：要是这样，这酒我喝。（喝酒翻碗）我还是那句话，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姚叔指往东，我李一枪决不打西。

姚老歪：有你这句话，往后纸厂没有办不好的事。（倒酒）这杯酒，我们一起喝。

［姚老歪等四人举杯欲喝。

［刘支书愤怒地上。姚老歪等人举杯的手一下僵住了。

刘支书：你们这帮狗男女！

姚老歪：刘支书，这是我家，不是村委会。请你说话干净点。

刘支书：姚老歪你以为你成功了是不是？

姚老歪：不晓得你说的哪样？

刘支书：你少给我装糊涂。

姚老歪：我有啥好装的？

刘支书：那我问你。

姚老歪：等我把这杯酒喝了再说。（转向李一枪等人）来，喝。

［刘支书上前欲夺过姚老歪手里的酒杯。

姚老歪：（故作镇定）我喝酒未必还犯法了。

刘支书：你喝酒是没有犯法。可你贿选人大代表犯法了。

姚老歪：你当支书的这话可乱说不得啊。

刘支书：我乱说？（指李一枪等人）你敢说他们没有拿你的钱，投你的票？

姚老歪：那你问他们啊。

刘支书：你们凭良心说，方翠有哪点不好？

［李一枪等躲避刘支书的眼光。

刘支书：我知道你们是被人利用了。

姚老歪：刘支书，你何必直说是被我利用了。

刘支书：（直视姚老歪）难道不是？

姚老歪：我看你是对我当选乡人大代表不服气。

李一枪：姚叔他有威望，我们心甘情愿选他。

姚老歪：听到没有。

刘支书：李一枪，你说的是人话吗？

李一枪：不是人话莫非还是鬼话。

［姚老歪、游春香、王大脚互笑。

刘支书：姚老歪，你贿选的事，我不会罢休的。

姚老歪：刘支书，你一再说我贿选，要是拿不出证据，我可要告你诬陷罪啊。

李一枪：我们可以作证，姚叔没有贿选。

游春香：我也可以证明。

王大脚：姚叔怎么会做那样的事呢。

刘支书：你们串通一气，不会有好结果的。

姚老歪：你当你的支书，我当我的乡人大代表。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刘支书：你不要高兴得太早了。你的阴谋不会得逞的。

姚老歪：我搞阴谋了吗？刘支书，我当选乡人大代表，是村里人的信任，不是我想要当。

刘支书：呸！

李一枪：要是乡亲们不信任姚叔，他的票怎么会比方翠多？

游春香：姚叔要是没有威望，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人投他的票。

刘支书：明白告诉你姚老歪，我已经把你贿选和诬陷方翠雇用童工的事反映到乡里去了。

姚老歪：方翠雇没有雇用童工，与我有何相干？

刘支书：你屁眼夹干屎，各人心头明白。

姚老歪：我不明白。还望支书大人指点。

刘支书：你以为你的乡人大代表就当定了吗？告诉你，贿选就是犯法。

姚老歪：我敢拍着胸膛说，我没有搞你所说的贿选。

刘支书：事情总会搞清楚的。

［孙大鹏、张老四上。

孙大鹏：刘支书我到处找你。

刘支书：找我？

孙大鹏：对。我们——（上气不接下气）我们有——

刘支书：孙大鹏，要是你谈跟方翠的婚事，我听。其他的免谈。

孙大鹏：不是婚事，是关于——

刘支书：（摆手）我正在处理公务。等我处理完了这里的事，再听你说。

孙大鹏：刘支书——

刘支书：我看你小子瞎了眼。方翠那么好的姑娘你上哪去找？

孙大鹏：（底气不足地）是她叫我走的。

姚老歪：我说大鹏啊，是不是有新欢了？

孙大鹏：有没有新欢关你什么事？

刘支书：你说方翠哪点不好？

孙大鹏：我没有说她不好。是我妈说要另外帮我找个媳妇。

刘支书：你就听进心了？

孙大鹏：我——

刘支书：你就没有主意了？

孙大鹏：我现在已经后悔得要死了。

刘支书：后悔了还不赶快去跟方翠赔不是。

孙大鹏：我有比赔不是更重要的事情向你汇报。

刘支书：是关于纸厂的？

孙大鹏：也是。也不是。

刘支书：那是什么？

孙大鹏：姚老歪搞贿选，我找到证人了。

刘支书：证人是谁？

孙大鹏：张老四。

刘支书：张老四，你把事情的经过说出来大家听。

张老四：（望了一眼姚老歪）我——

孙大鹏：别怕。有刘支书和我在，姚老歪不敢把怎么样的。

姚老歪：张老四，人可要讲良心啊。

孙大鹏：你姚老歪也配讲良心？

张老四：我媳妇死时借了姚老歪的钱。他对我说——

姚老歪：（盯着张老四）我借钱给你莫非还借错了么？

刘支书：你心虚了。

姚老歪：我有啥心虚的。

孙大鹏：那你让张老四把话说完。

姚老歪：我叫他不说了吗？

刘支书：张老四，继续说。

张老四：方翠对我、对全村人那么好，我不能没有良心。

姚老歪：张老四，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你可要想好啊。

张老四：我已经想了几天几夜了。

姚老歪：想了就好。

孙大鹏：（心急如焚地）张老四，你说啊！

姚老歪：说。只要你想好了就说。

刘支书：你的黑话哪个听不懂？你明里叫张老四说，暗地里就是不让他说。

姚老歪：我姚老歪有那么大的本事吗？

孙大鹏：来的时候你说的话，难道忘记了？

张老四：我没有忘记。

孙大鹏：那还不快说。

张老四：（躲开姚老歪的眼光）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姚老歪帮过我的忙。方翠帮的忙更大。她让我进纸厂，还把我女儿接到她家跟王小松他们一起到学校读书。

孙大鹏：哎呀，不是说这些。

刘支书：你慢慢说。

张老四：我借姚老歪的钱没有办法还，才答应——

姚老歪：哎哎，我可没有答应你什么啊。

张老四：你对我的帮补，我不会忘记。

姚老歪：晓得就好。

张老四：可是你不应那样整方翠。

姚老歪：（逼视张老四）放你狗屁！我怎么整方翠了。

张老四：今天当着刘支书和大伙的面，不管是放的狗屁还是马屁，我都要说。

姚老歪：你要敢乱说，我饶不了你。

张老四：在方翠去接我家张兰那天，你对我说，选举的时候，只要不投方翠的票，借的钱就不还了。

姚老歪：你你你——你胡说。

张老四：我对天发誓，我要说的是假话，天打五雷轰。

李一枪：不知好歹的东西。

刘支书：姚老歪，你不是说没有搞贿选吗？现在人证就在你面前，看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姚老歪：他是想赖我的账才这样诬蔑我的。

张老四：我不会赖你的账。该你的钱，我会一分不少的还你。

孙大鹏：大伙都听到了，姚老歪是用金钱贿赂才当上的乡人大代表。

姚老歪：张老四，你血口喷人。

张老四：我血口喷没有喷人，你心头清楚。（继而转向李一枪等人）你们也都心头清楚。

李一枪：我不清楚。

游春香：我——我——也不清楚。

孙大鹏：你们怕了，都怕了。

李一枪：我李一枪怕过谁？

孙大鹏：你是表面上装得强硬，其实，你心虚得很。

李一枪：我有啥心虚的？

孙大鹏：（突然瞪大眼睛）你拿了姚老歪的钱，做了违心的事。

姚老歪：你这是逼迫。

李一枪：我没有拿别人的钱。我做的事都是我自己情愿的。

孙大鹏：马脚露出来了吧。

李一枪：笑话。我会露马脚。

孙大鹏：哈哈哈——

李一枪：你笑啥？

孙大鹏：你刚才的话是不打自招啊。

李一枪：我不打自招？

孙大鹏：还记得你刚才说的话吗？

李一枪：记得。

孙大鹏：再说一遍。

李一枪：笑话。我会露——（意识到说漏了嘴赶紧打住）

孙大鹏：说啊，怎么不说了。

李一枪：我——

姚老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刘支书：姚老歪，贿选的事你是自己去乡里自首，还是等派出所的警察来抓你？

姚老歪：哎！（一下蹲在地上）

刘支书：孙大鹏——

孙大鹏：（一震）到。

刘支书：现在我命令你——

孙大鹏：押送姚老歪？要得。

刘支书：不是。

孙大鹏：那是——

刘支书：跑步去纸厂向方翠认错。

孙大鹏：（愣了一下）是。

［切光。　　　（待续）